闻言,贾琮心下微微一狠,暗暗冷笑不已,面上却是苍白之态,无比谦逊地和煦笑道:“三王爷折煞微臣了,守孝乃人伦大道,微臣素服麻带,来此是为经忏之事,怎敢违背人伦,三日不息烛,思相离也。登高雅兴,三年后再请王爷赏光罢了。”
那通政史高文起也言笑晏晏地看着他,两拨人相遇,俨然是他乡遇故知的大喜事,哪儿看得出半点的旧怨。
“如此也罢。”三王爷忠顺亲王皮里阳秋,眼神他视,转而去欣赏丘祖殿的花花草草了,皮笑肉不笑:“咱们脚下是天下名观,本王最喜这些东西了,什么道门师太、戏曲优伶,唉,只是国孝加身,贾学士,你与本王都有一样的苦啊。”
贾琮笑笑回应,从未正面相对,而实际上幕后策划交锋过好几次,你来我往的两个老对手就此错开。
昔年他贾琮为救师姐秦可卿,智计百出,手段狠辣,覆灭宁国府贾珍贾蓉大宗宗子一脉,收宁国府族长贾蔷于麾下,听命左右,由此为救尤氏,再得罪三王爷忠顺亲王府上长府官程不识,最终把程某人赶回保定府老家种地。
扬州盐政、五省督师收河道银子,各种利益交叉也和忠顺亲王派系斗争了不少,贾琮想,他们之间的新仇旧恨,是必须清算的了,就不知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临。
停步回望贾琮背影渐渐消失在如伞盖的苍虬古木后,忠顺亲王的眼神慢慢变得幽冷:“一个公府小儿,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本王……放心吧,不会有多久,本王就会让你这小小庶子明白:什么叫做天潢贵胄,纵使身为公候、阁臣,你等都必须向本王弯腰。”
高文起欲言又止,似有什么话想劝,却又不说了。
……
槐荫树下,古殿门前。
此地环境清幽,演法玄义官自行告退,非召唤不得入内。
虽听出忠顺亲王凌决初话中若有若无的机锋和威胁,但此时的贾琮看不出半点惶恐,对二女谈笑风生:“怪事情,妙玉和云妹妹几时这样好了?”
史湘云嘟嘴呵呵一笑,直若童言无忌,哼道:“怎地了?只有你相识满天下么?我就交不得好朋友?原本想与宝姐姐住在一起的,现下不能,以前呢,还不是被你占了去了。”
贾琮无语至极,那是我老婆好么?老子不占还要给你占么?这小姑娘什么逻辑呀!
转念一想,史湘云是“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相识人中,唯有宝钗待她最好,她自然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也不奇怪,倒是这姑娘,白白顶了侯门千金的名头,却无那等待遇。
贾琮自然不会回怼这种心直口快的小姑娘,摊手一笑道:“虽然相识满天下,但是知己无一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