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楚了？”魏文亮随手翻着桌子上的账本，曾经一片混乱的书桌被仇方堂收拾得井井有条。仇方堂规矩地站在一边等他验收，魏文亮就着改装库书房里昏暗的灯光沉默地对账。
“各种支出途径顺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归纳和汇总还没做完。”仇方堂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行不够，在魏文亮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他并不想多生事端。
“……不错。”魏文亮大致翻过一遍，看向仇方堂的目光里还是没有波澜。情绪对他来说像是某种不存在的东西，仇方堂就没见他的死鱼脸有过什么神情。
“等这账理完，你有什么打算。”魏文亮突然出声问道。
“我……”仇方堂被问得一愣，刚想说没想过，魏文亮便冷冷抬眼道“别跟我装。你不可能没想过。”他的眼神像盯上猎物的秃鹫，仇方堂对上他的眼睛，有种自己如果不好好答就会被立刻吞下的错觉。
“我…应该会跟着坤哥出活。”仇方堂不自觉地一吞口水“他说过会带我的。”
“曹坤鹏？他？”魏文亮罕见的一皱眉，有点不可置信地俯视着仇方堂“他要带你…有意思。”
仇方堂不敢多说。魏文亮捻着账本的手放下，面色不善地瞥仇方堂一眼“跟着老朱吧，你一个＇半残废’，跟着曹坤鹏活不过两个月。老朱负责谈生意，他之前的助手手脚不干净，按规矩处理了，现在缺人。”
仇方堂意外地抬头，他没想到魏文亮会对自己这么说。之前他一度以为魏文亮会在完成对账后把自己直接灭口。现在他却突然给了自己一个近乎绝对安全的机会。
他要是去跟了朱德兴，别的不说，至少不至于死于非命。要是混得好，说不定还能接他的班。老朱快六十了，典型的生意人，一身肥膘看似宽厚，却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老奸巨猾。可只要跟了他，只要老实不多事谁也不敢随便动你。仇方堂的求生欲告诉他这是自己绝佳的活命好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但陆野怎么办？仇方堂在心里重重叹气，良心告诉他自己不能抛下这条疯狗不管。
“我跟坤哥说好了。”仇方堂对上魏文亮骇人的眼神，状似为难地开口道“我不想辜负他的栽培，他说过他会好好带我的。”
毕竟是自己把他带进局的，仇方堂不想做跟回乾这帮家伙一样的人。陆野那个横冲直撞的性格，估计在帮内惹上麻烦了都不知道。就算他是干架奇才，出任务的时候要是被同伙卖了，天大的奇才也躲不过枪子儿，他绝对活不了多久。
“呵，”魏文亮蔑视地移开眼神，撑起手杖就往外走。“不识抬举。”
魏文亮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诈他这一下像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如此不识时务的呆子，爱去哪儿去哪儿。亏他开始还对仇方堂有几分忌惮，现在看来完全是多想。老朱的助手是一块大肥肉，几乎等于免死金牌，底下的苍蝇挤破了头都想尝上一口，这个仇方堂却蠢到要为了曹坤鹏所谓的信任放弃这么天上掉馅饼的机会……着实是个拎不清的家伙。太天真。
等魏文亮走远了，仇方堂才敢放下虚伪的笑脸冷静地分析。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良心救了他一命，他满心都是自己和陆野曲折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