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当然不赞同她喝酒,但又知道宁宁是个犟脾气,想到什么就必须立刻就要,越是不给她她越执拗。反而真的将屠苏酒买来,说不定她嫌辣就又撒娇不肯再喝了。
酒肆在街道的拐角处,离咬春摊也不远,阿春无奈地嘱咐宁宁少吃些仔细积食,而后又给她倒了杯热茶,这才朝酒肆去走。少年的背影芝兰玉树,清俊挺拔,即便是穿着特意和宁宁相配的天青鹤纹夹袄,依旧不显幼稚臃肿,反而烘托出病弱贵公子的骄矜气,总归是占了眉目如画的便宜。
“姑娘找的小郎君可真是俊,还那么疼人,日后你可是有福气喽。”摊主婆婆趁着没人,笑眯眯地坐在炉子旁一边烧柴一边和宁宁闲聊。
她托着下巴也在看人群里阿春的一截背影,倦怠里饮了口热茶,否认道:“我没那么好的福气,婆婆,你别看我们现在好在一起,以后在他身边的人却可不一定是我。”
“哦?”烧柴的动作没停,婆婆仅是抬眼朝宁宁笑了下,没什么所谓地反问她:“现下一刻就只是现下一刻,想那么远做什么。再者说了,”婆婆狡黠地眨眨眼,乐呵呵道:“若能和这样漂亮听话的小郎君相好一场,日后便是没有结果也是赚的呀。”
宁宁觉得似乎很多人都对自己说过这句话,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古往今来的教训在柳琢春身上也失效,因为他的貌美与才华,所以无数的人允许自己去盲目地欢喜他一场。其实世间原本就是这个道理,衡量标准是对准的总是那些不那么喜欢的人,而对于心里极喜欢的,底线便是为他而定,随时可以放低。
“你说得对,阿婆。”宁宁坐过头,眉心的花钿嫣红明艳,她一晃脑袋,发髻上阿春亲手系的平安绳就轻轻地晃,“我这么好,便是以后不要他了,嘻嘻,他也惦记我一辈子。”
“士”并非只能是“士”,女也并非只能是“女”,全看谁喜欢的更多一点。情深则难脱身,宁宁想,幸亏自己见过两个世界,去过那么多广阔天地,男女之情对她来说,也不必一定要开花结果。
宁宁喝完一盏茶,去街角买屠苏酒的阿春还没有回来,她给老婆婆付过钱,自己起身去酒肆找,心里还担心这年关人多再把小公子挤出来个好歹。
走到离酒肆还有好一段间距的干果店,宁宁识海中一只沉寂的系统突然剧烈爆鸣起来——【注意!注意!前方女主出现,主线提前开启,炮灰人设请推动剧情,领取奖励】
系统的声音激烈而刺耳,但身旁匆匆路过的人群却没有任何人听见,他们只看到站在长街上红裙鲜妍的少女煞白了脸色,眉心的花钿黯淡下去,她眨了下眼,缓了好久才往前继续走。
但她的脚步极慢,提着灯笼的小孩子蹭过她的裙边,好奇地抬头,忽然听见那好看又面善的少女红着眼睛嘟囔:“早知道、早知道会提前剧情,我就不回来了。”
“我们还没有一起过春节呢。”
这应该是独属于我们的第一个春节。
酒肆里人虽然多,但如今都绕到两旁,将中间柜台前一双俊俏的小公子们围了起来,方才就剩最后一坛屠苏酒,两个人同时要买,难免争执起来。只是两人看着都是文弱而俊秀,尤其是身着天青色鹤纹长袄的公子,清艳矜贵,只怕更不是个好惹的主。
宁宁也挤过去,看戏的两个大娘左右夹击将她扛在了中间缝隙,动弹不得,被迫听她们讨论:“我瞧着这两个公子容貌很是登对,只怕这次以后,说不定还来段话本子上那种惊世骇俗的孽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