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渊源笑得肆意,“回去了又如何,杨家仍旧被这世道所谓的礼教,所束缚,如同笼中鸟,规矩都是人定的,可人却是活的,他们不思变通便罢了,却要世人一同守着,岂非愚昧。”

    他挥手制止了杨东亭,“大伯知你想说什么,不过是不守礼数,这世道便会乱套之类的,从古至今,有多少礼乐崩坏在眼前,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王朝的迭起。”

    “某亦并非要全然如此,要世人做一些完全不懂礼数的动物。只是想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懂得变通而已,本以为他们同意蕊儿与某的婚事,便是有改变他们守旧想法的第一步,未曾想是某太过于天真,以至于害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王玄之恍然,“杨大伯甘居于此,并非是因为某一个人,而是与这世间的礼教在做对抗。”他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解释起来,“小侄以为杨大伯这样的人,这世间应当没有任何人,能左右您的一切,包括当年的您——”

    杨渊源赞赏的看着他,“王家后生确实不错,希望你不要走某的老路。”

    他唏嘘的说道:“某同这世俗礼教抗争,结果争来的对象,却是最尊崇礼数的人,无疑是在某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告诉某先前做的那些事,不过是一声笑话罢了。”

    王玄之却是摇头,“杨大伯的意思小侄明白,有些规矩必须守,有些则是可以变通的。”

    “譬如蕊娘子这件事,她抱壁而死,换来的是一块忠贞的牌匾,世人推其为烈女,这便如今世道公然认可的行举。但是反过来,若是她逃了出来,无人撞见便罢了,有人看见,则会以为她不检点,夜半私会他人,这无疑是致命的。但我们都不是当事人,不能明白她当时的追求是什么。”

    “是以,自古以来,很多东西传承了下来,而有些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但论到约束,对女子的无疑是最大的,杨大伯与杨家的分歧,对蕊娘子的影响才是最大的。”

    “您应当听过,外头的人经常骂她,什么难听骂什么罢。”

    杨渊源一怔,“确实如此。”

    王玄之又道:“杨大伯有没有想过,世道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退出’,而变成了他想象中的世界,小侄以为,若是想要改变规则,必须先适应规则,最后才能将规则牢牢握在手上。”

    他笑起来十分温柔,“是杨大伯说过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杨渊源尚不及说什么,又听他道:“近几年来,小侄查到一些事,有人在暗中争对各世家,杨家自然也不例外,若是杨大伯再这般下去,杨家或许撑不到东亭执掌的那日。”

    “当真?”杨渊源有些仍是那副淡漠的样子,道一却查觉到他的气息,已然有了波动,不过还是很小罢了,瞬息便逝去,他无所谓的说起来,“世家起起落落,也是常事,何须如此操心。”

    “若是就此湮灭呢。”王玄之指着陈夷之,“陈家好好的,是谁正好在它的头顶上,说着关于福寿公主之事,不止害了夷之父母,也害得小侄的兄长,郁郁寡欢了一段时日。”